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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子之“仁”与管理的关系四方面

2012-04-09 11:01来源:价值中国作者:刘文瑞字号:小

四、善治的治理结构

    从个人的仁德到社会的仁政,需要有一种转化机制。仁政的实现,要靠相应的治理结构。对此,孔子给出了经验性的归纳。从仁政的整体要求来看,包括政事、财用、任贤、分工等方面。孔子治国的目标是“道千乘之国,敬事而信,节用而爱人,使民以时”(《学而》)。如何达到这一目标?值得对孔子的思想进行治理结构的解剖。

    对于君主而言,孔子提出无为。“无为而治者其舜也与?夫何为哉?恭己正南面而已矣。”(《卫灵公》)这种无为相当重要,一方面,君主必须具有权威;另一方面,君主的权威不靠权势而靠道德。关于“南面”,除了舜帝以外,孔子对自己的弟子仲弓也有这样的期许。他之所以这样肯定仲弓,是因为其主张“居敬而行简”。“居敬”可以保证礼制的严肃性,“行简”可以保证统治的无为性。当南宫适谈到后羿善射、奡善驾舟而不得善终时,孔子显然对南宫适的观点持赞许态度,流露出对君主才胜于德的警惕。

    统治不是靠强力的驱使,而是靠道德的感染。因此,即便是君主,在道德修养上也不能无为,仅仅在权力运用上需要克制。一般而言,仁德的养成需要相当努力的有为,所以,孔子很少说无为,仅仅在谈到舜帝时这样说。这可能是因为舜帝已经达到了仁和圣的修为,所以只需要权力的无为而已。

    然而,除了统治者以内心的仁德约束自己外,南面而治的君主再无其他约束,这就有可能给暴君留下空间。所以,孔子强调贤能政治。他曾经对鲁哀公说:“举直错诸枉,则民服;举枉错诸直,则民不服。”(《为政》)又对樊迟说:“举直错诸枉,能使枉者直。”子夏对此解释道:“舜有天下,选于众,举皋陶,不仁者远矣。汤有天下,选于众,举伊尹,不仁者远矣。”(《颜渊》)

    孔子所说的贤能政治,比周公又进了一步。在周公那里,选贤任能的目的是辅佐君主;在孔子那里,选贤任能不仅仅是辅佐君主,而且还要以仁者之心来制约君主。例如,子路问如何事君?孔子的答案是:“勿欺也,而犯之。”(《宪问》)即不欺瞒君主,但要敢于犯颜。还有一句人所周知的名言:“当仁,不让于师。”也反映了仁者对长上的态度。

    能够制约君主的贤能,绝对不能是好好先生。所以,孔子强调,“唯仁者能好人,能恶人。”(《里仁》)理解了这一点,就懂得孔子为何对“乡愿”深恶痛绝。“乡愿,德之贼也。”(《阳货》)所谓乡愿,就是以情害仁,不能坚持己见,媚俗讨好他人,“阉然媚于世”。孟子称这种人是“同乎流俗,合乎污世,居之似忠信,行之似廉洁,众皆说之,自以为是,而不可与入尧舜之道,故曰德之贼也。”正因为如此,孔子才多次强调他的弟子要做君子儒,不要做小人儒。

    真正的儒者,有自己的原则和坚守,绝不会人人赞扬,只能是仁者乐之而不仁者恶之。非如此,不能担当“犯之”的重任。这种以弘扬仁心为己任,以仁心制约君主师长的儒者,会以自己的“非暴力不合作”表达道义高于权力的信念。由于君父师长的差序,所以,仁者不配合上司的表现方式主要是去职。

    “邦有道,谷,邦无道,谷,耻也。”(《宪问》)可辅佐的君主就尽力辅佐,不可辅佐的君主趁早退隐。“笃信好学,守死善道。危邦不入,乱邦不居。天下有道则见,无道则隐。邦有道,贫且贱焉,耻也;邦无道,富且贵焉,耻也。”(《泰伯》)孔子曾经高度赞扬以死谏诤的史鱼和适时隐退的蘧伯玉,反映出他关于权力制约结构的观点。“直哉史鱼!邦有道,如矢;邦无道,如矢。君子哉蘧伯玉!邦有道,则仕;邦无道,则可卷而怀之。”(《卫灵公》)这种权力制约结构,对后来历代政治体制产生了重大影响。

    不能任用贤良,就无法建立权力制约结构;没有社会分工,就不可能形成君子群体。所以,孔子曾经批评鲁国早年的执政臧文仲有“三不仁”和“三不智”。所谓“三不仁”,是指作为执政者不能任用贤人柳下惠(展禽),废除六关,妾编制蒲草器具。不用柳下惠遭到批评很容易理解,废六关和妾织蒲为何也遭到孔子批评?这里面的关键是社会分工问题。孔子主张由君子担当社会道义,不承担社会生产和经济活动。历代强调官员不得“与民争利”,不仅是为了体现重民爱民的仁政,而且也是为了划清社会分工界限。

    人们往往对孔子批评“樊迟学稼”感到不理解,甚至认为孔子歧视劳动人民。实际上换一个角度,马上就可看出不一样的含义。孔子以训练学生做君子为己任,而耕稼被孔子划到小人之列,即“小人喻于利”。或者说“君子怀德,小人怀土”。樊迟请学稼学圃,被孔子责骂为“小人”。用今天的话来说,就是老师训诫学生:“小子,有更重要的责任需要你来担当,你别想用学种地来逃避你的责任。”在农业社会,士农工商的分工,正如工业社会白领与蓝领分工性质类似。忽视这种分工,就无法为好的治理结构奠定基础。孔子呵责樊迟用今天的观点看当然有历史局限,但对此进行的批评却难免流露出民粹心态。

    孔子以“仁”为核心的管理思想,在中国历史上产生了巨大影响。后代治理国家中的格致诚正修齐治平路线,就是由此发端;政治道德化与道德政治化的价值观念,就是由此形成;近君子远小人、亲贤良斥奸佞的组织原则,就是由此建立;防微杜渐、潜移默化的教化手段,就是由此彰显;尤其是官员辅政和士大夫谏诤的有机结合,君主与大臣的道义制约,在后来的政治体系中被发扬光大。

    孔子创立的仁学,哺育了传统中国的士人集团,定位了君子的行为规范和社会地位,同时也模塑着社会主导性价值观念。仁学、惯习、礼治的整合,演变为后来“天理、人情、国法”的治理准则(清代县衙二堂面向官员的牌匾多用此语)。即便是近代新文化运动中高举批判旗帜的反孔人士,其骨子里反映出的精神恰恰是以天下为己任、勇于道义担当的仁学精神。

    但是,孔子的管理思想,也隐含着深刻的内在矛盾。在一定意义上,帝制时代,恰恰是来自道家的无为而治(尽管孔子也说过无为,但其总体思想立足于有为),实现了孔子理想中的仁政;而来自儒家的有为政治,却往往启动了走向仁政反面的好大喜功。

    坚守仁义道德的君子,往往拒斥异端,在思想一元化上走得最远。格致诚正的学习和反省,培育了仁者的风骨,同时也养成了不知时变的迂腐。儒学地位的上升和官方化,使其成为追求利禄的手段,产生了大批孔孟都非常厌恶的乡愿。

    尤其是以道义制约统治者的治理结构,演化出了十分精巧地分而治之的政治体系,正气凛然的谏诤,也变成了党同伐异的工具。后来的变化,虽然并非孔子本原思想,却确凿无疑源于孔子。我们勿需问责于孔子,却承接着当代文化思想转型的艰巨任务。

(责任编辑:新不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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