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总理用茅台款待外宾
茅台的现今地位,或许取决于首席广告师周恩来的卓越努力。正是基于周的个人嗜好,茅台得以战胜四大白酒之汾酒、西凤和杜康,成为酒桌政治学中推动博弈、谈判、和解与交易的最高液体。酒量据说深不可测的周恩来,利用茅台款待外国宾客,展开酒桌微笑外交,风度翩然,开创本朝酒桌政治的伟大先河。周恩来用茅台款待基辛格、尼克松和田中角荣的照片,成为茅台外交的强硬证据,被广泛引用于各种历史记忆文献之中,令周氏外交散发出持久绵长的香气。
不仅如此,周恩来还向本国高官和艺术家大力举荐这一美酒。嗜酒如命的水墨画家傅抱石应召进京,绘制“江山如此多娇”。在全国大饥荒的峻迫形势下,周下令向傅抱石每日提供一瓶茅台,为上下攀爬的艰苦作画提供酒精动力。按照这种喝法计算,傅抱石在长达四个月的制画期间,当饮入120瓶左右的茅台;而按今天顶级茅台3000元一瓶的价格计算,其总价约为36万元;再按1959年茅台每瓶105万元的当下拍卖价,傅抱石当年所饮之费,已达1.26亿元。这完全可以被视为该画的皇家报酬。高悬于人民大会堂二楼前厅的《江山如此多娇》,要是在现今加以拍卖,或许有望达到20亿的天价,足以抵消抱石先生所饮茅台的拍卖总额。茅台酒催化的艺术价值,正在成为整个神话叙事中最令人咋舌的部分。
“茅台”被选择成为一种特殊的政治符号。在旧帝国晚期,它是一种民族指数,用以表达农业文明进化的深度;在毛周时代,它是权力指数,用来衡量饮者地位及特权的高度;而随着“茅台”被选择成为一种特殊的政治符号。在旧帝国晚期,它是一种民族指数,用以表达农业文明进化的深度;在毛周时代,它是权力指数,用来衡量饮者地位及特权的高度;而随着“中国模式”的消费时代的降临,它演化为贪腐指数,用以测量官场和商界“亲密合作”的广度。茅台酒的这种语义变迁,正是中国社会演化的一个侧影。
茅台神话催生了所谓“茅学”的诞生。这种“学问”被用以专门制造、扞卫和传播这种酒品神话,并跟制造商和经销商构成紧密的联盟。那些热情编织的歌德文字,过去曾在皇帝身上大范围运用,而今却成为一种关于酒品的隆重赞词。所有这些神话都只有一个目的,就是不断推升茅台的价格,把它变成中国最昂贵的饮品。但这场价格泡沫的狂飙,却无法改善贵州民众的贫困生活。
一个世纪以来,每市斤酿造原料仅需2.4斤高粱和2.6斤小麦的茅台,其价格剧升了数百倍之多,2010年已涨至每瓶千元以上,只是在市场上大量涌现的茅台,八成都是仿冒的赝品。而奇怪的是,一方面它被中国人狂热地品尝和收藏,另一方面,这一据说跟苏格兰威士忌、法国科涅克白兰地齐名的三大蒸馏酒之一,却始终没有被西方人接纳,成为其日常生活的必备饮品。这情形跟景德镇瓷器、江南丝绸、松江棉布和徽闽茶叶的遭遇,截然不同。后者曾经是欧洲市场上最受青睐的器物。茅台酒的全球化计划,面对着坚固的口味壁垒。追求含蓄风格的西方人,似乎并不喜欢这种香气浓烈的饮料。而茅台酒的自产自销,加剧了它的“土产”特征。最终,越过一个世纪的“巴拿马金奖”之梦,茅台酒大步退缩,成了孤芳自赏的文化象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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