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南服务业在三次产业的比重,简直高得出奇。据中国社会科学院财政与贸易经济研究所编着的《2011年服务业蓝皮书》披露,2009年在全国31个省区市中,服务业比重超过50%的,有北京、上海、西藏3区市;服务业比重在45-50%之间的,有贵州和海南2省。海南的排名,居然高达全国第5,超过了其它26个省区市。有22个省区市服务业在三次产业中的比重,都在35-45%之间。比较落后的是河北、江西、山东3个省,服务业仅占30-35%。最落后的河南省,居然在30%以下。
但是服务业占比重较大的西藏、贵州、海南在全国都是经济欠发达省份。按人均GDP来算,2009年服务业比重高居全国第4的贵州,多年来在全国的排名都是倒数第1;同年服务业比重高居全国第3的西藏,2009、2010年连续两年在全国排名都是倒数第4,服务业比重高居全国第5名的海南,2009、2010连续两年在全国排名都是倒数第10,正数第22。可见服务业在三次产业中占比重大,并不等于经济社会发展就先进。国发【2009】44号文件,要求海南2015年服务业占比达到45%以上,实际上2009年已经达到;要求海南2020年服务业占比达到60%以上,也肯定不成问题。但即使达到了又怎样?也仅仅是完成了任务,丝毫也不能说明海南经济有多进步,无非是超过了西藏、贵州而已,绝不会与北京、上海为伍。
为什么会这样?因为服务业和服务业不一样,有传统服务业,也有现代服务业。西藏、贵州、海南占比很高的服务业,多为传统服务业,而北京、上海占比很高的服务业,则多为现代服务业。
服务业就是第三产业,是指除了第一、二产业以外的其它行业:交通运输、仓储和邮政业,信息传输、计算机服务和软件业、批发和零售业,科学研究、技术服务和地质勘查业、水利、环境和公共设施管理业,居民服务和其它服务,教育,社会保障和社会福利业,文化、体育和娱乐业,公共管理和社会组织,以及国际组织等。在这里,既包括了传统服务业,也包括了现代服务业。
现代服务从何而来?是工业化高度发展的结果。随着工业化进入较发达阶段,主要依托电子信息等高技术和现代管理理念、经营方式和组织形式而发展起来的服务部门。它有别于传统的商贸、住宿、餐饮、仓储、交通运输等服务业。而西藏、贵州和海南所擅长的这些传统服务业,即使用电脑武装起来,也称不上现代服务业。
西方古典经济学对服务业缺乏必要的重视。无论是重农学派还是重商学派,都立足于劳动价值论,把服务业视为非生产性劳动。即使是“经济学之父”亚当?斯密,和另一位英国古典经济学大家大卫?里加图,也同样重视生产性劳动,轻视非生产性劳动。这种观点影响了许多人,包括马克思和恩格斯,他们在英国古典经济学家劳动价值理论的基础上,构筑了气势恢宏的经济学大厦。然而就在他们生活的19世纪,经济理论的边际效益革命,已经解决了这个问题。相关经济学家认为,服务业不仅能促进劳动分工,而且提高效益或价值。20世纪的西方经济学家们进而认为,中间商能够创造信息、降低交易成本,实际上就是创造效益或价值。后来,西方的许多马克思主义者也陆续接受了这个判断,苏联一些思想前卫的经济学家也早就接受了这个判断,数理经济学派的理论基础就是边际效益论。但是苏联正统经济学家们拒绝与时俱进,继续沿用劳动价值论,继续偏爱“生产性劳动”,轻视“非生产的劳动”,导致国民收入计算只重视物质生产体系,这种轻视商业和服务业的思想,直接导致了苏联经济体制的僵化。
我们不能否定传统服务业,因为传统服务业也能大大降低交易成本。事实上,与18-19世纪的西欧相比,我们21初的某些传统服务业——其中特别是金融业,仍然非常落后,先进技术推广之所以缓慢,是因为融资手段严重不足,所以民间借贷的利息才那么高。
中央要求海南发展的是现代服务业,是工业化发展到相当程度才产生的。它出现于第二次世界大战前后,确立于20世纪80年代,现在使用较多的定义是:“现代服务业是伴随着信息技术和知识经济的发展产生,用现代化的新技术、新业态和新服务方式改造传统服务业,创造需求,引导消费,向社会提供高附加值、高层次、知识型的生产服务和生活服务。”世界贸易组织进而划定了9大类现代服务业,它们分别是商业服务,电讯服务,建筑及有关工程服务,教育服务,环境服务,金融服务,健康和社会服务,与旅游有关的服务,娱乐、文化与体育服务。这个概念1997年9月被中共“十五大”正式引入,从此成为国家正式确认并大力发展的产业。
从上述目录中,我们不难发现,建设海南的现代服务业严重不足,已经拉了国际旅游岛建设的后腿。没有现代服务业,就连旅游业本身,也达不到现代国际水平。然而海南的困扰在于,无论国内国外,现代服务业都是现代工业的伴生物,依托电子信息等高技术和现代管理理念、经营方式和组织形式,才能发展起来。海南尚处在工业化的初级阶段,发展现代服务业缺乏产业依托,许多类别的现代服务业就如无源之水,无本之木。诚然中国工业化发展迅猛,作为中国一省,海南不可能、也没有必要自成一体,搞“大而全”、“小而全”。海南可以利用大陆工业化的成果,发展现代服务业。但是现代服务业中有相当大部分,是直接服务于工业大生产的,没有工业大生产,就不可能得到发展。假如没有大规模的制造业,就不需要大规模的仓储业,也不需要大规模的交通运输业。无论是火车、轮船还是汽车,假如只有客运,没有货运,规模就上不去,现代化程度也上不去。
去年刚刚宣布建设国际旅游岛时,有许多朋友误以为海南可以从此不发展工业。但真要是不发展工业,就发展不了现代服务业。而没有现代服务业,国际旅游岛也建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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