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索斯说,在亚马逊制订战略不是问未来五到十年哪些是要变的,而是问哪些是不变的;这也正是德鲁克追问的:“哪些已经发生的事情将塑造未来?”
我的英文书《领导力对话录》在2010年夏天由Wiley公司出版,因为该社也是《德鲁克论领导力》英文版的出版商,所以邀请到该书作者、德鲁克的亲传弟子科恩博士写推荐语。科恩写道:“彼得·德鲁克也会对《领导力对话录》产生兴趣,而且会为书中的洞见以及刘澜提炼它们的成就感到骄傲。”
无疑,这句话让我很激动。但是,这句话也让我很困惑:德鲁克真的会对一本专门讲领导力的书感兴趣吗?因为,德鲁克几乎不怎么讲领导力,也不愿意区分管理和领导,给人的印象甚至是:他会反对大谈特谈领导力。他是否愿意有一本叫《德鲁克论领导力》的书,都令人怀疑。
我曾跟许多大师进行领导力对谈,其中许多人都是德鲁克的崇拜者,但令人遗憾的是,我已经不可能访谈德鲁克了,尽管我脑子里有很多要问他的领导力问题。比如,我想问:您说,领导力是世俗的、不浪漫的、乏味的,它的本质是绩效。这其实也是您对管理的说法。那么,领导和管理的区别是什么?
我还想问:有一句很着名的话:领导者做正确的事,管理者正确地做事。许多人说是您说的,包括您的学生科恩。您说过上面那句话吗?您愿意区分领导者和管理者吗?
我还想问:您说,领导力是把一个人的视野提升到更高的境界,把一个人的绩效提升到更高的标准,是打造一个人的品格,使之超越通常的局限。这其实是领导力的长期任务。领导力的短期任务又是什么?还是说,领导力的短期任务就是管理?
我还想问:还有一句着名的话,肯定是您说的:领导者的唯一定义是有追随者的人。但是我认为这句话容易误导听众,因为希特勒,或者李宇春,都有很多的追随者。是否更应该使用的您的另一句话——卓有成效的领导者是让追随者做正确的事的人——来定义领导者呢?
我还想问:您说一个卓有成效的领导者不是被喜欢或者崇拜的人,说受欢迎不是领导力。而领导力大师吉姆·库泽斯(尽管他也是您的崇拜者)说领导者应该想要被喜欢,因为根据他的研究,如果人们喜欢他们的经理,他们的绩效会更高。您会怎么看库泽斯的说法?
据说,许多人向位于美国加州克莱蒙特的德鲁克管理学院索取“德鲁克论领导力”的资料,这证明了许多人都有类似的问题:德鲁克会怎么讲领导力?
德鲁克为什么不多讲领导力?我认为最主要的原因是他希望大家重视管理。尽管领导也包括在广义的管理之中,但是他希望大家眼观森林而非树木,胸怀整体而非局部。科恩博士则认为,德鲁克亲身体验了希特勒的统治,因此对领导力的误用很警惕,不愿意多谈这个话题,但是到晚年已经改变了观点(如晚年时出版的《德鲁克日志》中,“领导力”作为一个单独的主题,出现的次数是其他主题的平均数的两倍还多)。
在《德鲁克论领导力》中,科恩博士以五大要素来归纳德鲁克的领导力思想:战略规划、伦理操守、军队领导力、激励和营销层面,而且加入自己的理解进行了演绎。坦率地说,我不太同意科恩博士以这样的体系来构建德鲁克的领导力思想,但是,他的构建和阐释依然有重要的参考价值。更何况,他引用了许多德鲁克的原话,不时让我掩卷思考。
比如,德鲁克被问到如何预见未来时,回答说:“我倾听。”在戏剧性地停了几秒后,他接着说:“倾听我自己。” 我的思考:领导者走上看台,自己跟自己对话。
比如,德鲁克区分战略与计划。他说计划是尽力让今天的趋势在明天得到优化,而战略是利用明天的新的不同趋势。我的思考:德鲁克说的计划和战略,相当于是另一位“大师的大师”詹姆斯·马奇说的利用与探索。而一个组织,必须两者兼备。
比如,德鲁克称儒家伦理为“所有(伦理)中最成功和最经久的”。我的思考:德鲁克把儒家伦理称为“相互依赖的伦理”,这真是儒家伦理的核心吗?
比如,德鲁克引用了一个教堂牧师所说的培养领导者要做的四件事:指引方向的导师,培养技能的老师,评估进步的裁判,鼓舞士气的激励者。我的思考:很像我说的团队领导者的三个角色——队长、教练、拉拉队长——中的后两个。
比如,德鲁克认为,任何领导者都必须把他人的利益放在第一位,而非自己。我的思考:科恩博士说德鲁克用这点区别真正的领导者和希特勒那样的误导者。但是,把他人利益放在第一位就不会是误导者吗?
德鲁克最爱做的事不是回答问题,而是提问。从这个意义上讲,我已经不必访谈他了——他已经在让我思考,一直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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