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寒的慢公司哲学
2010这一年中,有两个“团”字在我耳畔唱响不绝,余音强劲,一个是“团购”,另一个是《独唱团》。两“团”风牛马不相及,所谓行业规模、商业模式都全然不同,却有一点相似:看上去那么简单的事,别人怎么弄也没成,他们弄成了。
2009年4月,韩寒宣布要办一本青年知识分子杂志;2010年7月6日发行首日,卓越上的《独唱团》订购,则在10小时内就成为网站销售榜首;2010年7月8日,《独唱团》上市两天,出版方给出的数据是:首印五十万册在两天内被经销商一抢而空。
而后,采访者问:当购买《独唱团》跟购买iphone4一样成为时尚,文艺杂志变成时髦装饰、泡妞圣品或装B工具。它和《知音》放在一起争奇斗艳。黑社会小弟和商界大腕都同时在阅读着它。你最不希望哪一类人成为《独唱团》的读者?如果把你心目中的读者设想成一个人,他可能具有何种特质?
韩寒:无数人问过我,你的读者的定位是怎么样的,我说,我从来没有定位过读者,无论文强还是许文强,都可以读这本杂志,当然,第一期大家是看热闹,留下的才是真正的读者。
这是一个典型的韩式回答,有一贯的玩、弄文字的幽默。当然若换一种风格来设计这个问题,有助于我们探讨这个事情的本质:问“你的目标用户是谁?你预计的市场规模?你的商业模式呢?”
《独唱团》似乎没想过融资,韩寒也从没认真回答过类似问题。一本名字别扭的杂志,一种土得掉渣的营销方式(限量版的书里藏上黄金叶,对“书中自有黄金屋”最“原始”的解释),一个反潮流的简单到幼稚的商业模式(纯卖书,无广告),竟然制造了现代中国杂志出版史上的商业传奇,是吗?不是吗?
文艺评论家殷谦评价这个被自由知识分子着力打造的精神偶像韩寒:“他何以笔墨横飞,风樯阵马?这就是天赋,文采是他生来俱有的东西。其实也不尽然,真正让读者震撼的是他的新奇怪异的思想,还有他那些让‘保守派’们感到不可思议的对一些现实问题的观点和立场。”
那么,是不是韩寒的社会影响力就可以完全诠释了《独唱团》的成功?
让我们来随便拿来一条微博改编一下,杜撰这样一个场景,然后再端详这个案例,如果它可以算作一个商业案例的话:
“微博时代一切从简:跟大家分享下,我们《独唱团》的控股公司SingInTheTeam.com刚完成一轮3500万美金融资。自信资本,银沙江创投为本轮投资者,高兴资本提供咨询。感谢大家支持。希望我们的团队以此作为‘唱得更好’的鞭策,为全球X民提供更好作品与服务。期待与更多中国XX携手在全球XXX舞台绽放。”(上述机构纯属虚构)
富有或寒酸,张扬或低调,你喜欢那个独唱团?再换个话题问:“爱签售,爱讲座,爱时尚聚会,爱颁奖典礼,爱写剧本,爱上电视秀的唐X”,或者“不参加研讨会,不剪彩,不参加演出,不参加电视专访,不写约稿,不演电视剧,不给别人写序的韩寒”,你更喜欢那个?
我相信一定有人喜欢前者。这是一个爱“快公司”的时代:“复制一个模式,找到钱,然后烧钱,之后再弄融资,最后或上市或被并购或被干掉”,“所有的东西都要围绕上市来做”。于是,每一种成功都要无边无际,每种商业模式都要奇巧无比,甚至街头贴小广告的心中都有一个数字媒体帝国的梦!
我们要感谢韩寒,他用他的独唱团提醒我们:别忘了这个世上还有一种慢公司。它没有奇巧的商业模式,没有环环相扣的资本跃进,它始终围绕着它的核心竞争力去设计产品或者服务,在其他人大干快上、渴望引爆流行的时候,它却相信企业如同万物,有其自然生长规律,它以拙制巧,它不越界,不吓唬人。
关于《独唱团》,韩寒还做过这样一个关于细节和品质的注解:“但我的确会更多的为作者和读者考虑,比如第一期有一个人物漫画肖像,很多人都看到过,就是一个裸男拿着枪的,从来没有人注意到吧,他的手臂上刻着爱日两个字,因为那是一组漫画故事,爱日是主人公的喜好,他就喜欢乱搞。但是没有了上下文的联系,就很容易被假爱国主义者做文章,在印刷成书的时候我们都疏忽了,直到海报放大了,那两个字才明显的被发现。如果是我一个人,我当然无所谓,但我怕读者和作者受到骚扰,我们追回和销毁了五十万个封面,两万张海报和第一批印刷完的杂志,损失近百万。这就是为什么原本7月1日上市,现在7月6日上市。”
的确,《合唱团》的故事发乎于情止乎于礼,有着对消费者最起码的尊重和礼貌。
过去数年,一个拿着初中毕业文凭的倔强文学少年,用他“近乎初级”的数学能力和逻辑能力来挑战着这个社会的弊端,他几近成功;今天韩寒用他的一本小杂志来向我们传递另外一种商业哲学:固守核心竞争力,简洁,低调,不越界,不玩概念,坚持消费者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