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宝刚是个好同志,一直奋战在为广大人民群众造梦的第一线。
不必说昨日的辉煌了,俱往矣,赵宝刚同志在今朝有着更非凡的成就。几年前的《奋斗》被评为80后的文化标签,如今的新作《婚姻保卫战》又被奉为80后的婚姻教科书。
在他的青春三部曲里,赵宝刚为他的目标群体——80后们制造了一个又一个绮丽的梦。港剧里面最喜欢说:“做人没梦想的话,跟咸鱼有什么区别?”对于在港片的浸染中成长起来的80后,他们也都有一个梦,这个梦与种族和平等无关。80后的梦想是有一个有钱或者有权的老爸,首先解决自己的生计问题,然后背靠着大树实现所谓的理想,最好是工作没两年就能有车有房。小伙们期待有一个要貌有貌要财有财的大美妞爱自己爱得死去活来;姑娘们则期待转角就遇到个白马王子,不但家世雄厚,还出身名校,兴趣高雅,能陪她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
赵宝刚非常了解人民群众的需求,于是在他的青春三部曲中,陆涛和米莱都有个有钱的老爸;赵青楚和周晋都是名校高材生,年纪轻轻,事业有成;郭洋和李梅住着高档社区的三室两厅,开着名车。当然还有精神上的追求:《奋斗》里边,有一个满足了男人全部想象的米莱,其席卷网络的风头恐怕只有后来的灰太狼可以匹敌;《我的青春谁做主》里边,刚出场的周晋以新世纪24孝男朋友的姿态不但征服了姑娘,还征服了姑娘她妈;《婚姻保卫战》里,一帮衣食无忧的人大说群口相声,把夫妻间的矛盾拔到了女权主义的高度。
赵宝刚给观众编织了一个美梦。观众看戏的时候乐乐呵呵,不用纠结,不用苦闷,把房子、车子、票子还有工作压力放在一边。可是看完之后,观众们就郁闷了。为什么陆涛有个有钱的老爸我没有?为什么周晋年纪轻轻就能当上房地产公司的老总,我混了这么久还在底层?为什么《婚姻保卫战》里的那帮人,不愁吃不愁穿活得那么滋润,我却要被房贷压得喘不过气来?关了电视,回过神来,重新审视自己的生活,大家才发现自己过得其实是露露的生活。从异乡飘到北京,每天忙忙碌碌就为能早日有间房,房里有个同甘共苦的人,这才是大部分80后的生活写照。他们也有各种各样的理想,可是没有人为这些理想买单。于是观众们开始批判:赵宝刚是脱离实际生活的,是浮夸的,不是人民的艺术家。
错在赵宝刚么?可他毕竟不是杜甫,也不是巴尔扎克。
错在梦想没有照进现实。我们每个人或许都有这样的经历,在梦里得到了渴望已久的东西,却在伸手的一刹那醒了过来。梦醒时分是最残忍的时刻。
年幼时我们读童话,觉得世界是美好的,天上永远挂着彩虹,房子是糖果和巧克力做的,遇到困难仙女会随时来帮忙。可是长大之后发现,世界根本不一样。于是有人说,不应该让小孩子读童话,都被熏陶成小白兔,将来怎能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生存。
残忍的其实不是梦,也不是造梦者,而是现实。
从这个意义上看,我们不必过多地苛责赵宝刚同志。相反,他为我们设定的殷实家世、建造的华丽屋宇、准备的称心工作、找到的亲密爱人……还有其乐融融、诡异诙谐、简单快乐的各种人际关系,不正是我们要死要活追求的梦想么?哪怕我们是“被梦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