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守真《兰竹石图》
明代的花鸟画相当特别，不只是纤细精巧的工笔画，而是风格多变，各具特色，像林良、吕纪这种宫廷画家，本身就不拘泥于细腻的工笔画法，而是将粗笔写意的竹石作背景，工笔的花鸟凸显其上，既不乏生动的气韵，又有细致入微的细笔描画，真正是对比鲜明而又相得益彰。而徐渭、八大这种异类就不谈了，随便一幅写意，都让人屏息凝神。
最让人耳目一新的，是明代女画家的花鸟作品，明显受到男性文人画世界耳濡目染，又加入了女性的敏感婀娜，自成一格，以前却未免给那些男性画家们遮蔽太多，似乎连三流男画家都比她们有名。比如马守真。
马守真相传是“秦淮八艳”之一，小字玄儿，又字月娇，是明代很有名的歌妓。作为江南名妓，她并不以美色见称，《秦淮广记》载，马守真“姿首如常人”，但“神情开涤，濯濯如春柳早莺，吐辞流盼，巧伺人意”。也就是说，当时她最为人称颂的，不是相貌，而是诗画文才与侠义性格，真正像是武侠小说中的人物。
兰是马守真一生最为钟爱的题材，她也因此自号“湘兰”。她最擅绘坡地上随势而生的野生兰，墨色在行笔中自然显出浓淡、干湿的变化，极富层次感。兰叶多以没骨写出，行笔流畅，线条飘逸。地面苔草信手点染，大小间杂，聚散相生，与兰花相映，生机盎然。石头则以润笔散锋随意勾出，与兰、草相配，极有野趣。她的好友、苏州文士王稚登评价她：“稍工笔札，通文辞，书如游丝弱柳，婀娜动人。画兰最善，得赵吴兴（赵孟坚）、文待诏（文征明）三味。”
《兰竹石图》是马守真56岁病逝前所绘，款题：“离离潇艾不堪珍，九畹湘皐更可亲。入室偏能忌嗅味，始知空谷有幽人。甲辰孟秋二日写，湘兰马守真。”画《兰竹石图》的晚年马守真，对墨兰的表现已形成很独特的个人风格，粗看似凌乱随意的一堆乱草，细看却用笔洒脱劲练，尽显兰花细巧却柔韧的特质。你似乎能从中感受到一代名妓身处离乱市井却自有一种坚守的品格。
同是画兰，文俶的笔墨更具闺秀的精致纤巧之美。作为文征明的玄孙女，她极好地继承了乃祖隽秀洒脱的笔法，又加入女性特有的温婉亲切，自有一种能让人长时间驻足流连的魅力。《花卉图册》，是从总共十开中选出的四开，画在金笺上，设色典雅清丽，构图考究。款题“辛未十又二月天水赵氏文俶画”，每开分别钤“文俶”、“端容”、“文俶之印”、“文端容氏”、“赵文俶印”等印。兼工带写的小写意，极为文静淡雅。
在婚后的隐居岁月里，文俶孜孜不倦地研习花卉画创作，曾用4年时间悉心描摹内府收藏的李时珍的《本草纲目》中草药插图千余幅，并对照所居寒山中自然界的花草写生，绘有《寒山草木昆虫状》，共有上千幅。清代张庚在《国朝画征续录》中赞其“吴中闺秀工丹青者，三百年来推文俶为独绝云”。这样出色的闺阁画家，实在应该让更多人知道。
文淑 《花卉图册》局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