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回击那些对画家颇有微词的诗人们,达芬奇曾在他的笔记里写过,“如果诗人把绘画称作‘哑巴的诗歌’,那么,画家可以说诗歌是‘盲人的绘画’。请想一想,哪一个更严重,哑巴还是盲人?”后人不难体会出其中的言外之意——诗人与画家似乎总有内讧,并且互不买账。若以此标准,阿波利奈尔(Guillaume Apollinaire,1880-1918)显然是不哑不盲的“健全人”,让人看到这种分裂有了消弭的迹象。1913 年,阿波利奈尔出版了他的第二部诗集《醇酒集》(L'alcool),他将整篇的抒情诗“化整为零”,拆分成单一的语词,再将它们进行二度整合,如同砖瓦一般地堆砌成与主题呼应的图案。其中,排列形状相对具象的被冠名为“图像诗”,而略显抽象的则被称为“立体诗”。
客观而言,阿波利奈尔的创新仅限于诗歌的形式感,而非内容。他的诗里仍旧弥漫着法国文学中古老的牧歌与抒情诗的传统,挥之不去的是纯朴、自然、清新之风。大胆的形式创新,让老派的学院学者大跌眼镜,同时开风气之先地引领着潮流,招来新生代诗人们的青睐。倘若不是出奇出新的形式感,也许他最多只是法国文学史中泯于众人的其中一个,而不会蜚声文坛。
让人意想不到的是,阿波利奈尔丰富的形象思维,纵使是在形象艺术的源头也有用武之地。这幅名为《唱歌的鸟儿与手指》(Les oiseaux chantent avec les doigts)的画,以菱形色块拼贴的方式,构成了舞动的肢体。同时,羽化的手指与鸟儿遥相呼应,形成从视觉到听觉的通感效应。在语词上设置通感是诗人的拿手绝活,基于多年倒卖绘画养成的鉴赏力和一定的绘画功底,阿波利奈尔自然而然地就把语言符号替换成了视觉符号,再以相似的表达逻辑将其突显出来。读者既能看到画面,仿佛又能切题地听见歌声,阿波利奈尔就这么神奇地成为了一个双目明澈、嗓音清丽的画家兼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