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穿各色纱丽的妇女、吹笛子的耍蛇人、笨重的大象、山林中的孔雀、房顶上的猴子、依旧住着皇室的宫殿、喧闹的集市、传统的手工艺品、各种古老的节庆、游行……斋浦尔仿佛一部剪辑精彩的印度宣传片，随时随地在你眼前鲜活呈现，而你更可以投入其中尽情狂欢。
风靡全国的瑜伽和肚皮舞，口味浓重的咖喱美食，欢歌热舞的印度电影，还有经久不衰的泰戈尔诗歌……对于印度，中国的男女老少都不会觉得陌生。然而，我们熟悉的只是表面的印度元素，而非真正的、鲜活的印度。他们的历史、他们的生活、他们的经济、他们的民主，他们的思想……我们其实知之甚少。
印度是一个奇异得让人难以定义的国度，既神秘又开放，现代与古老并行，民主与腐败交织，这里有浓墨重彩的人文风情，也有绮丽迷人的自然风光、浓郁虔敬的宗教氛围……3月中旬，当笔者历时半个月，游历了印度四个著名城市：德里、阿格拉、斋浦尔、瓦纳那西，经历了一次异常新鲜、奇异、丰富、思绪万千的探索之旅。
全球每年有400多万人到印度旅游，其中40%的游客奔向了拉贾斯坦邦。因为，拉贾斯坦能够印证人们在影视文学作品中对印度形成的所有印象：绚烂的色彩、浓郁的风情、精美的工艺品、热辣的美食、传统的生活方式、丰富的名胜古迹、传奇的历史……而斋浦尔作为拉贾斯坦的首府，更是集这所有特色于一身，身穿各色纱丽的妇女、吹笛子的耍蛇人、笨重的大象、山林中的孔雀、房顶上的猴子、依旧住着皇室的宫殿、喧闹的集市、传统的手工艺品、各种古老的节庆、游行……斋浦尔仿佛一部剪辑精彩的印度宣传片，随时随地在你眼前鲜活呈现，而你更可以投入其中尽情狂欢……
从阿格拉驱车前往斋浦尔的路上，同行人都捧着lonely plante做斋浦尔的“功课”，大家一边看一边发出惊呼：哇，好浪漫哦！粉红之城、风之宫、水之宫、琥珀宫、镜宫……光看这些景点的名字，就让人恨不得立即插上翅膀飞过去。
一进斋浦尔老城，粉红元素便扑面而来，眼目所及的建筑物全是一片粉红，商店、餐馆、住宅，连难得一见的公厕都是粉色。但这种粉色其实并非我们熟悉的那种粉，而是一种介于砖红和粉色之间的淡红色，近似于印度盛产的一种红砂岩的色彩。这样的色彩给尘土漫天、嘈杂喧闹的街市平添了一份温柔与细腻。不过，这种浪漫氛围并非印度皇室所爱，而是为了讨好英国王子。1876年，英国威尔斯王子到访，斋浦尔国王下令将旧城内建筑物全部刷成粉红色。至今，斋浦尔有法律规定旧城所有建筑，包括新建的，都必须刷成统一的粉色。一个有传承有坚持的城市，总是比那些不断推倒重建的地方有着更为清晰的面目、更加鲜明的个性，也储藏更多温暖的记忆。
粉红的老城里有许多可以打发时间的好去处，比如几个著名的集市，那里聚集着各种有趣的手工艺品、美丽的纱丽、廉价却颇具风情的首饰、五花八门的香料……不用花多少钱，就可以收获一大堆可以拿回家把玩或送人的东西。不喜欢购物的，还可以去一些画院逛逛，观摩画师们精工细作地用传统手法绘制印度细密画。或者去制作雕版印染和手工地毯的作坊餐馆，你可以看到这些古老纺织、印染制品形成的全过程。
尽管之前在德里和阿格拉已看过不少宫殿与城堡，但面对斋浦尔一个接一个的宫殿，非但没有审美疲劳，反而能够惊喜连连。斋浦尔的各种宫殿虽无法与欧洲的皇宫比富贵，也无法与中国的皇宫比规模，但却以其独特的设计、精美的装饰、巧妙的功能征服人心，更特别的是这些宫殿大多是“活着的”，依旧在为现今的斋浦尔王室服务。比如，宫里的王后嫔妃们想观看庆典、游行，感受街市的热闹，但又不方便抛头露面，于是有了风之宫——它座落在旧城最热闹的集市之中。风之宫从正面看风之宫非常雄伟，高十几米，宽几十米，嵌有935个半八角形、带有细密窗格的窗户；侧面看起来却非常单薄，只有一间屋子的厚度。与其说是宫殿，不如说是一堵挂满窗户的大屏风。因为这宫殿压根儿就不是用来住的，其功能相当于体育场看台或剧院包厢，每逢节庆集会，宫中女眷们便会躲在那些细密的窗格背后，观看隆重游行与庆典，观察喧闹的市井民生，而街市上的人却无法窥探她们的尊容。而且，据说众多的窗户让宫殿超级凉爽，站在任何一个角落都能吹到凉风，所以得名“风之宫”。为了避暑，王室则在城区一个人工湖中央建起一个小岛，全岛只有一个建筑，那就是“水之宫”。这个宫殿四面环水，必须乘船进入，可惜如今已无法登岸参观。
旧城里规模最大、最有看头、色彩最艳丽的要数城市宫殿。宫殿处于城市中央，与闹市仅一墙之隔，共有八道宫门，通往旧城不同街道。宫殿用红黄分隔成两种宫殿群，黄色的是伊斯兰风格的月亮宫殿，斋浦尔现任国王Sawai Bhawani Singh家族仍居住其中，因此谢绝参观。开放的宫殿中有一个美丽的小庭院，四道雕刻着精美绝伦、色彩绚烂的浮雕，绿门代表春季、莲花门代表夏季、孔雀门代表秋季、玫瑰门代表冬季。可供参观的宫殿大多被开辟为博物馆，展出历代国王的私人珍藏，包括枪械、服饰、艺术品以及各种文物。其中令人印象深刻的是两个巨大的银瓶，高1.6米，重345公斤，用来装恒河的圣水。因为玛多。辛格二世是虔诚的印度教徒，每天清晨必用恒河圣水沐浴祈祷，为此，1902年他远赴英格兰参加爱德华七世加冕礼时，竟随身运载了8000多升“洗澡水”。
离开旧城，驱车前往矗立在城郊一座山丘上的琥珀堡。琥珀堡一改旧城的粉红色调，主要由乳白、浅黄、桃红、纯白的色调构成。城堡内有许多不同用途的宫殿，全都华丽、精美。最巧夺天工的是“镜之宫”，整个宫殿用上万块形态各异的碎玻璃镶嵌出各种图案与花纹，阳光下反射出奇异的光芒，据说夜间只需一根蜡烛就可以让整个宫殿熠熠生辉。“女人宫”的设计也极妙，底楼有12间寝宫，各住一位王妃，并有12道独立楼梯通往各个房间，但各王妃的房间却不能互通。国王去到哪一个王妃的房间，其他妃嫔无法得知，也就避免了许多争风吃醋的麻烦，但国王却可以在二楼阳台监控所有妃嫔的生活起居。
比宫殿更传奇的，是斋浦尔的末代王妃盖雅丽·黛丽。这位不折不扣的绝代佳人，上世纪40年代曾被评为“全球十大最美丽女人”之一。上世纪90年代，她主演的电影《血洗鳄鱼仇》还在中国热映过。她不但会演戏，还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叱咤印度政坛，但也曾因逃税而遭5个月监禁。这位传奇王妃2009年7月才以90高龄去世。据印度媒体披露，她死后留下的高达2-4亿美元的巨额财产，让她的后人陷入了旷日持久的争夺战。
在一个历史悠久的城市，遇到一个传统的节日，再碰上一场盛大的庆典，那无疑是旅行中遇到的大彩蛋。你可以无比鲜活地感受到这个城市的古老传承和当下的人文面貌。到斋浦尔的第二天，早上出门走在街上，明显感觉气氛有些不同寻常——街上的小贩和摆地摊的明显增多，卖小吃、糖果的，卖泥塑小神像的，卖各种缤纷饰品与玩具的……而且街上的无论男女老少都打扮得比平时更为耀眼。一问当地人才得知，当天正好是斋浦尔当地最隆重的节日：干高尔节，傍晚在旧城区有上大的化妆游行与庆典，而且说不定还能见到现今斋浦尔的王室成员。干高尔节是拉贾斯坦地区最重要的节日，一般出现在每年3月中旬，为纪念湿婆神和妻子帕尔瓦蒂的伟大爱情和完美婚姻而设立。节日期间，女人们会进行斋戒，到庙宇祈祷，希望获得美好婚姻的祝福；还会买来湿婆夫妇的塑像顶礼膜拜，并在每餐中喂自己的丈夫吃第一口饭。这浪漫的架势有点像印度的情人节。
来到琥珀堡的广场，更是热闹非凡，广场上用帷幕搭起了一个个临时的凉棚，当地的演艺团体正在表演传统歌舞，不但演出是免费观看，连饮水和餐食都是免费派发。现场一位维持秩序的安保人员告诉我，这样的聚会大多是由当地富豪支助的，无论当地居民还是外地游客，均可在此尽情狂欢。在食物派发区，人们端着餐盘排队领取食物。领到食物的人们依次席地而坐，边吃边聊，只要不浪费，吃完还可以再领。每人吃完都会自觉到指定区域将餐盘洗净并堆放整齐，一切在少数工作人员的协调下井然有序。一位工作人员见我一直在旁边拍照，于是热情邀请我到凉棚里一起用餐，竟然特别优待地不让我排队，亲自为我端来食物。餐盘中有米饭和红黄两种咖喱的肉食与素菜，还有配上了印度传统的甜点。虽有点担心卫生问题，但还是盛情难却地尝了几口，想不到味道超好，竟不亚于我们星级酒店的自助餐！我热烈赞美了餐食，给我食物的工作人员得意地说，这才是最正宗的印度家常风味。
傍晚，盛大的节日化妆游行开始了。游行队伍从城市宫殿出发，绕行整个旧城区，最后回到城市宫殿。旧城所有的街道、临街建筑物、甚至大树、矮墙上都挤满了欢庆的人群。我一开始被邀请到外国人专用的观礼区，一个位于临街二楼的舒适露台。但我很快就撤了出来，因为我发现，要感受节日气氛，要拍到精彩的照片，就不能图舒服，必须融入到当地人的群体中，在尘土与汗味中与游行队伍近距离接触。
印度的节庆游行完全不像我们在国内看到的那样整齐划一、严肃认真，说起来更像一个轻松、随意的流动大Party。游行的演员会因为和周围观众搭讪而掉队，会因为对着镜头摆POSS而乱了节奏；装扮得花枝招展的大象会因为伸鼻子向观众要钱而挤作一团，造成小小的交通堵塞；抬女神像的轿夫们也会因为拾取观众扔过来的钱币而手忙脚乱，轿子都差点抬歪……但这些孩子气的搞笑举动，非但不会影响游行的热烈氛围，反而为节庆增添了更多欢乐与互动。走过旧城主要街道，表演队伍渐渐散去，而欢乐的人群继续簇拥着帕尔瓦蒂女神的塑像绕城游行，直到夜深。
整个节庆最我感慨的是，女人们无论老少，不管贫富，全都画精心着浓重的妆容，穿上色彩艳丽的纱丽，从头到脚佩戴着闪烁的饰品，手上则绘上了精致繁复的“曼海蒂”花纹。就连街边的乞讨者也特别佩戴上一些廉价饰品，在那身脏兮兮的行头中显得有些突兀。你给他们拍照，无论对方穿得寒酸还是富贵，都会开心地配合，照完后周围人都会围过来看效果，嘻嘻哈哈、摇头晃脑地点评几句。他们装扮并欣赏自己，在节日中尽情狂欢，无论贫富贵贱。这样审美的生活态度着实令人羡慕与动容。在街上即便你专挑穷人和乞丐看，也难以找到一张委屈、麻木的脸，即便不是乐呵呵的，面容也很舒展。为何印度的穷人会如此有尊严和幸福感？我曾就此问过印度朋友Aryan，他出身于印度最贫困的比哈尔邦，但如今已毕业于印度最高学府尼赫鲁大学。Aryan笑着说，也许因为印度的穷人觉得并没受什么欺负，穷也不是别人造成的，而且作为印度教徒都很顺应上天安排的生活状态。当然，印度的国家政策对穷人是比较倾斜的，比如各城市都会拨出大量资金补贴穷人水电费，甚至拨专款发放免费糖（因为印度人酷爱甜食）。如今印度已明令禁止驱赶小贩，今年6月还将出台一部专门的法律保护小贩的各种权利。说到这里，有一个真实的笑话：一位刚退休的中国老人年初到新德里随女儿生活，上街和印度人一起摆摊，看到印度警察远远走来，卷起地摊就逃。看见周围印度小贩都镇定自若颇感不解。回家和女儿一说，被全家嘲笑。他方才知道，在印度，城管并非小贩天敌。老人竟然上网发帖感叹印度是小贩的天堂。Aryan补充到，这不是说印度政府多么高尚，关键是穷人占了国家的大部分人口，而且手里有选票。各政党要想上台并坐稳江山，就不得不顾及这庞大的选民群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