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放弃飞机，选择从陆地进入越南，大部分人都会乘坐传说中的米轨。顾名思义，米轨只有一米多宽（1米到1.435米宽的铁道叫米轨），很窄又很高，开起来特别晃，一点儿也没有火车的平稳，而且速度也慢得惊人。不过车厢十分清洁，木板墙壁的装饰也很有特色。从越南老街口岸到河内，要坐大半夜的米轨。
一点也不难理解为什么那么多人迷恋河内。这里并没有什么文化遗产或者著名景点，是城市本身的气质吸引着人们。河内幽默、懒散、悠闲、大众、生机勃勃。这里虽然有旅游者偏爱的老城区，但并没有人工翻修的仿古建筑，也没有所谓“民俗一条街”。在许多城市，文化古迹往往成了一种刻意打造出来的符号，价格不菲；但在河内的老城区，精巧的工艺品商店和卖日用杂货的地摊和平共处，游客和居民可以各过各的生活。一句话，河内依然是河内人自己的。
城市慢旅行
如果你要去河内，最重要的建议是千万别在春节期间到访。越南和中国几乎在同一个时间过春节，而且在节奏缓慢、生活悠闲的河内，假期比中国长得多。如果你觉得春节期间国内还是有不少地方开门，那河内一定会给你惊喜——哪儿都关着。连米粉小摊都不一定能找到。所以，初到河内，这个城市的寂静无声吓了我一跳；两天后从下龙湾回来，这个城市的人潮汹涌、热气腾腾又把我吓了一跳。
在河内，可以做些什么？比“景点”更重要的，是感受这里慢节奏的文化。首先要去的自然是还剑湖。还剑湖是河内老城区的核心，就像北京的后海。不过，这里没有延绵不绝的酒吧和夜店，只有带着老人孩子出来散步的本地人。天蒙蒙亮的时候，小小的还剑湖像淡淡的水墨画一样清秀、雅致。湖心有座小塔，旁边有些垂柳，节日里，湖面上会悬着一些写有“节日快乐”条幅的气球，它们的倒影直直地映在水里。像一幅上世纪80年代流行的风景画，许多老人在湖边“摇头摆尾”地晨练。
其次，升龙水上木偶剧院是一定要去的，价格便宜，然而票非常难买。大部分时候都被外国旅游团抢购一空。背包客只能买到两三天后的早场。水上木偶戏原本是越南渔村的一种祭祀形式，表演的时候要采用特殊的舞台，演员还得长时间浸泡在水中，所以出国演出的几率小之又小。一想到大概不会有机会在其他地方看一场水上木偶戏，没能买到票的我就后悔不已。一个日本人对我说，他是专门为了看这个戏，才再次到访河内的。
来到越南之前，我期待这里是一个我理想中的地方：节奏慢，价格便宜，好吃的多，可以充大款。事实比我的白日梦还要美好。抵达河内的时候是清晨4点，商铺都关着门，我只得找一家卖早餐的米粉店兑钱。递过去1000元人民币，换回来300万越南盾。300万啊！好厚一叠钱。我对这个天文数字一点概念也没有，只知道打车就花了10万块。在随后的一天里，我们吃了很棒的法国餐厅，住了不错的旅馆，还享受了一回本地按摩，最后折合成人民币一算，总共花了150元。直到最后离开越南，这1000元也没花完。
越南的美食虽然清淡，照样能吸引四面八方的客人。几个以色列游客告诉我，他们各买了一双筷子随身携带，路上看见哪家好吃就停下来吃。我们在河内大教堂旁的一家粉铺吃了5块钱的炸粉，又去隔壁一家灌了一肚子的汤粉。后来以色列兄弟干脆懒得收筷子，逛街的时候也拿在手里，显得在吃上十分专业。
河内确实有很多好吃的。汤粉代表了这个城市的味道：清淡，形式简单，内容丰富，回味悠长。河内的米粉种类繁多，除了汤粉，还有炒粉、烤肉拌粉、河粉、卷粉以及炸粉。小摊卫生条件不怎么好，但永远人满为患。你不可能知道满街的小吃摊哪个是最好吃的，所以只好挨个吃过去。据说汤粉的实际价格是人民币2块，不过我显然享受了外宾待遇，被要价10块钱一碗。那也不怕，我兜里揣着上百万越南盾，走在街上从来没有这么有底气过。
生活之城
河内有自己独特的“人文景观”。如果北京一景是二环上的堵车长龙，那河内一景就是在大街上呼啸的摩托党。这里几乎人人胯下一辆摩托，不管是叛逆少年还是端庄白领，中年大叔还是花甲大妈，通通都在摩托上飞来飞去。一辆摩托上往往是一家三口再加上亲戚若干，三代同车的也不在少数。摩托骑手通常夹带各种货物，并且从来不看红绿灯，从来不避让行人。在马路上走，你通常会遇到惊喜，比如一两米长的钢管、一只鸡笼，或者一整棵树，嗖地就从你脸上飞过去了。
一位美国大叔说，在河内过马路，你只要目光直视前方、英勇无畏地甩开膀子走就行了，那些飞车会自动避开你的——当然，如果一定要撞，那就宁愿撞摩托也别撞汽车。逛老城区的时候你可以选择人力三轮车，价格只有后海那些三轮车的十分之一。不同的是，河内的三轮车司机在后面，游客坐前面，所以你会感到自己被推向了飞车横行的道路中央，和各种车轮、把手、活鸡、花盆零距离接触。
河内有自己独特的情调，气味鲜明。对于一个西方游客来说，他能在逼仄的小巷里、连片的排屋前，在蓝色的大门、淡黄的墙壁之间，嗅到殖民地时代的建筑气息。对于一个中国游客来说，河内充满着社会主义国家特有的一些细节，让人感到时光倒流20年，倍感亲切。新年期间尤其如此。各大机关门口都挂着“新春快乐”横幅，各处花坛修剪得整整齐齐，有的排成五角星图案，有的排成“春节快乐”的字样，有的做成小动物。花坛边许多河内人站得直直的照相，孩子们都戴着鲜艳的红领巾，年轻人整齐划一地伸出一只手做V。
对背包客来说，在越南旅游不会遇到什么麻烦，但也绝不会感到便利。服务人员态度欠佳、速度慢，英文水平限于“NO”。为国有单位工作虽然收入不高，但有各种福利；为外企、私企工作收入较好，但没有福利。越南不是一个效率社会、规则社会，而是人情社会、拍脑袋社会。这一点在越南机场体现得非常明显：所有的指示牌都言不符实，写着外交人员通道的一定不是外交人员通道，给谁通过完全由今天值班的干部临时决定。有一个词专门用于解释这种现象：看情况。
所以，和马尔代夫、巴厘岛等度假地不同，河内是一个用于生活，而不是度假的城市。我想我是喜欢越南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