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别了360年,2011年6月1日,浙江省博物馆的《富春山居图》与台北故宫博物院的《富春山居图》在“山水合璧——黄公望与《富春山居图》特展”上合璧展出。被温家宝总理点名的《富春山居图》一夜走红:复制品卖断货,名家摹本叫拍1000万元,转手的故事还要拍成大电影。
分别了360年,2011年6月1日,浙江省博物馆的《富春山居图》与台北故宫博物院的《富春山居图》在“山水合璧——黄公望与《富春山居图》特展”上合璧展出。
1650年,卧病在床的收藏家吴洪裕想仿效唐太宗把《兰亭序》带到来生的做法,一把火烧掉传家宝《富春山居图》。吴洪裕的侄子吴静庵将画救了出来,但画已断为一大一小两段,且起首一段已烧去。
两年后,吴家子弟吴寄谷将损卷重新接拼,小的那段只有51.4厘米,还剩一山一水一丘一壑之景,由此得名《富春山居图·剩山图》。大的那段长636.9厘米,保留了原画主体内容,为掩盖火烧痕迹,装裱时特意将画尾的董其昌题跋切下放画首,这便是《富春山居图·无用师卷》。
2010年3月,温家宝总理在全国“两会”中外记者会上谈起《富春山居图》,用“画是如此,人何以堪”来暗喻两岸分合。这席话让这幅画承载了政治隐喻。
《富春山居图》火了。台北故宫博物院礼品部,3.3万元新台币一幅的《富春山居图》复制品成了抢手货。5月23日嘉德春拍也趁热上拍邹之麟《临黄子久富春山居图》,估价高达600万—1000万元人民币。而凤凰卫视和派格太合传媒将联合投拍电影《富春山居图》,要讲的就是此画辗转流传的故事。
黄公望本名陆坚,幼年父母双亡,过继给九十岁的浙江永嘉人黄乐。黄乐老年得子,一见面就拉着他的手说:“黄公望子久矣!”这便是他名黄公望,字子久的由来。
黄公望50岁以前做吏,50岁以后做道士。《六砚斋笔记》中说他“终日只在荒山乱石丛木深筱中坐,意态忽忽,人莫测其所为”。
元代赵孟頫是第一个举复古风气的画家。“黄公望继承了他,黄公望有题跋‘松雪斋的小学生’,不是客气话,他与赵孟頫很熟,很崇尚他。”湖南省博物馆研究员李海全说。黄公望与同时代的王蒙、倪瓒、吴镇并称“元四家”,他对元以后的山水画影响极大,李海全说:“后来有‘家家一峰,人人大痴’批评大家都学得一模一样。”
黄公望的画也多描写江南景物。写有《写山水诀》、《论画山水》等着述。他的画有年代可考的只有《富春山居图》、《九峰雪霁图》、《丹崖玉树图》、《天池石壁图》、《溪山雨意图》、《剡溪访戴图》、《富春大岭图》等7幅,且全是他70岁以后所作。其中《富春山居图》是他的巅峰之作,也是中国古代山水画的巅峰。
李海全说:“传世的元四家的画都不多,收藏黄公望作品最多的是北京故宫博物院。台北故宫还有他的《九珠峰翠》,有同朝人的题跋,有点设色,都很浅。”
黄公望遍游名山大川,却偏钟爱富春山水,晚年结庐定居富春江畔的筲箕泉,也就是今日浙江省富阳市东郊黄公望森林公园。他绘山水必亲临体察,他的《写山水诀》记录了他79岁开始动笔《富春山居图》的创作过程,“皮袋中置描笔在内,或于好景处,见树有怪异,便当模写之”。这幅由6张纸连成的画卷,不断修补,超过7年。台湾师大美术系教授罗青说:“《富春山居图》可谓绘画艺术史上创作时间最长的作品。”
纯水墨、无设色的手卷高古、淡逸,呈现了富春江秋初景色:溪山深远,江流沃土,云烟掩映村舍,水波出没渔舟。墨韵丰厚,画出了江南典型的“山川浑厚,草木华滋”;笔法劲健,画出了可行可居可游的山水。“元代以前都是绢本占绝大多数,很少纸本画。绢是一层层染,显不出纸本的干涩效果。元代人开始大量纸本,倪瓒几乎都是纸本,干涩的效果到了极致。”李海全说《富春山居图》是纸本画的开创,同时也是纸本画的成熟之作。
80多岁的黄公望,以他的平淡天真,告诉了后世什么是绘画的最高境界。无用师忧心“有巧取豪夺者”。“1347年开始画,1350年还没画完,无用师怕别人在半途中把画拿了,请求黄公望在卷尾空白处先题跋了,明确是送无用师的。”李海全说。
1354年,当86岁的黄公望端坐杭州整衣冠含笑而逝时,是绝然不会想到《富春山居图》的命运真会被无用师言中的。
第一位藏家无用师之后,《富春山居图》经过了怎样的流传现在尚无线索可循。但到了明成化年间,《富春山居图》传到画家沈周手里,他揪心画上竟没有名人题跋。于是交给一位朋友题跋,可朋友的儿子把画偷偷卖掉,却谎称画被人偷了。当沈周在画摊上见到被卖掉的《富春山居图》时,兴奋地急忙跑回家筹钱。可当他筹到钱时,画已被买走。沈周只得凭记忆,背摹了一幅《富春山居图》。
后来《富春山居图》落到了董其昌手上。39岁的董其昌手捧画卷,欣喜若狂,像孩子一般惊呼:“吾师乎,吾师乎,一丘五岳,都具是矣。”他称看此画,竟觉“心脾俱畅”。他更忍不住赞誉,“子久画冠元四家……如富春山卷,其神韵超逸,体备众法,脱化浑融,不落畦径”。董其昌晚年把画卖给了吴洪裕的爷爷吴正志。传到吴洪裕手上后,他不惜花巨资专为《富春山居图》造了“云起楼”,还把楼中珍藏《富春山居图》的房子取名“富春轩”。清军南侵时,他舍得金银财宝,唯独带着《富春山居图》和《智永法师千字文真迹》逃难,临终前他也舍不得《富春山居图》,于是造成了《富春山居图》烧成两半的噩运。
重新装裱后的《富春山居图·剩山图》1669年被清初大收藏家王廷宾购得,后辗转于各藏家之手。1938年,上海汲古斋老板曹友卿拿着刚买到的《富春山居图·剩山图》请阅画无数的画家吴湖帆鉴定。病中的吴湖帆见画双眼发光,当即请求曹友卿转让。曹友卿坚决不卖。最后吴湖帆终以祖传的商周青铜鼎商彝与曹友卿换回此画。吴湖帆还特意请陈巨来刻了朱文鉴藏印——“大痴富春山图一角人家”,并题上:“山川浑厚,草木华滋。画苑墨皇,大痴第一神品富春山图。吴湖帆秘藏。”
解放后,浙江省博物馆主任沙孟海几次与吴湖帆商洽转让,还请出钱镜塘、谢稚柳等名家做说客。吴湖帆勉强同意割爱,但开价5000块大洋,并点名要浙博的几幅名画。尽管当年浙博收购藏品一年的费用才约1万块大洋,但仍同意了吴湖帆的要求。1956年,《富春山居图·剩山图》成为浙博“镇馆之宝”。
而《富春山居图·无用师卷》先是被因酷爱收藏常至“无钱即典田宅以为常”的丹阳张范我收藏,1652年张范我转手泰兴季寓庸收藏,再后则被画家兼鉴赏家高士奇于康熙二十九年(1690年)前后以六百金购得。高士奇之后又被松江王鸿绪以原价买进。1728年王鸿绪病故,此卷流落到扬州时已高达千金,被天津盐商安岐购进。安岐后来家道中落,不得不将《富春山居图》售于大学士、清宗室傅恒。1746年,乾隆皇帝花了二千金把《富春山居图》纳入宫中。
1745年乾隆刚得一幅《富春山居图》,次年又得真迹,两幅真假难辨。没想到乾隆看走眼,把假画当真画,爱不释手,每赏一次就题诗一首,先后题了48年、50多处,6米长卷的留白处,几乎填满了他的赋诗题词和藏印,成为一大奇观。而真的那幅则在乾清宫静静存放了近200年,直到1933年,故宫重要文物南迁,停放上海期间,鉴定家徐邦达考证后发现乾隆御笔题假的那张是真画,而乾隆题了很多字说是真画的那张却是假画。那张假的就是《子明卷》。“台北的徐复观斩钉截铁地说《子明卷》是真的,实际上大家都公认是假的。《子明卷》是明代的临本,就画本身来说,临得还可以。为了卖高价原款被裁掉,添上了黄公望的题款。它因为乾隆题了那么多字也比较重要。”李海全介绍说。如今这真伪两卷都藏于台北故宫。
《富春山居图》盛名之下,明清凡画山水的画家,少有不摹画的。李海全说:“有名有姓的临摹本大概有30来件,只会多不会少。”在这些临摹本中,李海全认为背临的比较强,“沈周很老实,画被偷了,还背临一幅,好强大”。
董其昌认为沈周的背临“其肖似若过半”。邹之麟是在吴问卿家中对着原图临摹,形神更能接近原作。此两卷都是原画烧断前所临。沈周的摹本在民间流传数百年后,1996年现身北京瀚海拍卖,被北京故宫博物院以1000万元高价收藏,和黄公望的真迹一样,被定为国宝级文物。本来邹之麟及王翚的临摹本已流传海外,如今却趁着《富春山居图》的热门回流中国拍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