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丽· 欧朵思
华尔街的重新洗牌成就了摩根大通财富和资产管理业务当今的王者地位, 管理1.8万亿美元资产的玛丽· 欧朵思(Mary Callahan Erdoes)也成为华尔街上一颗冉冉升起的红星。
当摩根大通集团CEO杰米·戴蒙(Jamie Dimon)在2008年经济危机中成为屈指可数的大赢家、白宫的座上宾之时,时任摩根大通私人银行部总裁的玛丽·欧朵思(MaryCallahan Erdoes)也成为华尔街上一颗冉冉升起的红星。看看这一系列无可辩驳的数字:她2005年接管的摩根大通私人银行业务连续15个季度取得利润净增长,更在2008年获得800亿美元管理资产净流入,超越摩根大通156年历史上这一位置的历任者。2009年9月欧朵思被任命为摩根大通全球资产和财富管理总裁,并晋升为摩根大通集团核心管理层——行政与营运委员会七位成员之一,直接向杰米·戴蒙汇报。
华尔街的重新洗牌,成就了摩根大通资产和财富管理业务当今的王者地位,截至2010年9月其旗下管理资产总规模达到1.8万亿美元。欧朵思被《美国银行家》杂志誉为“华尔街最具权力的25位女性”之一,并荣登2010年《福布斯》杂志“全球最具权力百位女性榜”。
华尔街西风东渐,这位权力女性也频频来到亚洲。11月18日,摩根大通资产管理的高管年会在上海召开,来自伦敦、纽约、香港等全球15个地区的资产管理分部总裁,共商由2011年起始的未来3-5年规划。欧朵思第一次来到上海,在她眼里,“超级重要”的中国市场,发展的关键步骤是和上海市政府已经成立的合资公司——上投摩根基金管理有限公司。“我们花了一整天时间讨论我们的规划、战略、愿景和未来可增长的空间,听取我们在这个区域取得的进步和令人激动的增长。”身材瘦削的欧朵思看起来神采奕奕,毫无倒时差的疲惫感。
今年42岁的欧朵思毕业于乔治敦大学数学系,并获哈佛大学MBA。1996年加入摩根大通工作,由一名固定收益部门的基金经理做起,此前在Meredith、Martin& Bankers Trust等机构由分析员开始其职业生涯。
欧朵思的青云直上并非一帆风顺,至今她记忆最深刻的仍是对她在进入摩根大通后不久的一件事。1998年夏天,新婚不久的欧朵思陷入焦虑,因其持有的欧元、瑞典克朗和新西兰元的长短仓对赌盘而致使一位加州客户损失超过60%。她的丈夫,哈佛同学菲利浦(Philip Erdoes)——一位天生具有冒险精神的芝加哥风险投资家鼓励她一定要直面客户。无奈之下,她只有登上飞机,在沟通的过程中,客户从没有发脾气,只是很悲伤问“为什么会这样,我们还能做什么?”在之后相当长一段时间里,欧朵思通过变换组合,最终为客户赢回了损失,客户也未弃之而去,而今成为摩根大通资产管理的顶尖客户之一。“但是你要知道,去告诉最初信任你给你支持的客户,说他的主要资产几近破产,是多么难以启齿的一件事”。和客户肩并肩走过的那一段艰难时光让欧朵思学会如何和客户沟通、坚持和磨练耐力,支撑她之后走过职业生涯中的多个黯淡时刻。
在所有投资人都备感压力的2008年,没人能预测市场发展的严重性,更没人能够真正懂得全球市场是如何相互关联和作用的。在这期间,华尔街很多出类拔萃的女性高管,例如摩根士丹利前联席总裁克鲁兹(Zoe Cruz)、雷曼兄弟前CFO卡兰(Erin Callan)等都相继被解职。但在财富管理领域女性高管的比例非但没有减少,还陆续有几位脱颖而出,欧朵思就是其中一位。
欧朵思回顾,那段难眠的日子,令每位投资者深省。“每个投资组合设计之初都有它抵御低迷市场的绝招,受益是个时间问题。我们做了准备,确保整个组合在金融危机期间波动不大,但总有些部分难以避免受到危机的影响”。危机时刻,沟通显得尤为重要。2008年9月15日,雷曼兄弟破产,华尔街陷入水深火热,从这一天开始,时任摩根大通全球财富管理部总裁的欧朵思建立起和全球高级经理每日7:30、12:30、17:30三次电话会议,“我们讨论每3-4小时在全球范围金融领域内发生的所有事,然后回到办公室不断和客户沟通。即使不能给他们一个准确的解决方案,但可以让他们实时了解最新的变化和信息”。这一会议制度持续了两个月,一直到危机稍过的2009年1月。在此期间800亿美元净流入摩根大通资产管理。无论金融产品演化到如何五花八门,归根结底,金融业仍是一门关于信任的生意,而欧朵思在这方面堪称具有天赋。
欧朵思可以跨越半个地球只为会见单一客户,而绝不允许她的员工在早上7.30的晨会上迟到一分钟。对于她的凌厉、干练、乐于掌控全局的秉性,她也从不回避。“我有三个弟弟,从小我就带领和帮助他们。这个背景对我的工作大有帮助”。
虽然在危机中,摩根大通成为赢家,但对欧朵思来说,从没有一年令人感到轻松。“市场永远都有新的地方可以涉足,如果你不急于学习,你就不会留在客户的视线里。不断地到大公司和大客户中去,不能忽视每一个步骤。每天早上起床后都感觉箭在弦上,这并不容易”。
欧朵思目标性极强,其上任摩根大通资产管理总裁之初,有美国媒体公开称,她的野心是未来5年内使得其管理的部门净收入翻一番。欧朵思执掌该部门后,通过人力资源的调整,大力推进投资产品销售、增加旗下银行资产管理规模和积极开拓国际客户,并和其华尔街劲敌贝莱德集团(BlackRock)在ETF领域一争长短。
金融危机后,摩根大通自身和富翁们的资产负债表成为其管理的核心。在高度竞争的华尔街,让自己扮演猎人而非猎物的唯一方法,是永远有一张稳健的资产负债表。而那些来自福布斯全球富豪榜上的客户们对此尤其看重。“建立一个堡垒型的资产负债表非常重要,我们很多东西和客户是共通的,整个公司的风险管理和客户的风险管理是串联的,因此每个人包括客户都很上心。但这不是说现在更危险了,而是当下一次再出现风险时,为客户能更好地利用机会而做准备”。
每年欧朵思会花一半时间在全球38个国家旅行和客户交流,这种习惯保持了多年。“和当地的客户见面非常重要,这次亚洲之行一周内50%时间内部会议,50%时间和客户见面。如果不这样做,你就和这个地区失去了联系,就不能体会如何从本地视角来观察全球问题”。
她对中国业务的开展颇为满意。“作为中国9家领先的合资资产管理公司之一,我们享受了6年半合作带来的成果。从2008年起,市场就是困难的,但我们的客户仍然有赚钱的巨大机会。”
在谈到如何配置2011年最佳投资组合时,欧朵思分享了一个小故事。在11月中的一个晚上,摩根大通资产管理的高管们和来自亚洲地区15个企业的CEO共进晚餐。在2009年4月,摩根大通也举办过这样的晚宴。当时的标准普尔指数在830点,在对股票何去何从投票时,多数人表示将下降到600点,只有极小部分人认为可能到900点。但2009年底的结果是上升了27%到1100点。而今年,每个CEO都很乐观,认为标准普尔指数将很快见到1400点。“这让我有点紧张,但我希望他们是对的”。
欧朵思认为,虽然全球经济依旧非常坎坷,但仍在复苏。股票、商品、房地产、基础设施等都表明了世界经济在增长,“可能明天看不到回报,但我们应该看更长期的回报。”
如何在全球范围内搜罗最聪明的金融人才和最具投资价值的产品,一直是欧朵思面临的最大挑战。在新兴市场国家中,中国和巴西成为广受关注的兴奋点。“我们全球范围内的客户对投资这两个国家非常有兴趣,他们愿意投资这里的上市公司、私人公司、房地产以及一切这里能提供的投资机遇。”而与中国投资者不同的是,这些全球投资者们并不急于短期内回本,他们更愿意为获得长远的成功而规划。
对于欧朵思的下一站,来自华尔街的传闻是,她将很可能是杰米·戴蒙的继任者。但疑问是,在一个历来以男性为主导的商业精英社会,她胜出的几率有多大?
同样的,如何处理好家庭和工作关系也成为围绕众多权力女性身上的一个谜团。欧朵思是三个孩子的母亲,在世界各地多次被问起这个问题,而她的回答是“不要相信所谓生活和工作能够平衡的说法,这根本不存在。但现代社会的好处是你可以同时拥有,并得到很多技术上的帮助,让你高效地利用时间”。欧朵思处理的方式是有机融合,作为老牌投行拉扎德(Lazard)驻芝加哥银行家卡拉汉(Patrick Callahan)之女,她从小就乐于和父亲一起去见客户。现在她也经常带着孩子们在周末和她的客户一起商讨投资方案,“我也是一个普通人,这让我的客户们感觉我更信任他们”。
而拥有一个如此全球化的母亲,是让孩子们骄傲的事情。当11月18日早上,在纽约晚餐桌旁的三个孩子听到妈妈从上海传过来的声音时,都兴奋极了。
附录:对话
记者:在中国,摩根大通资产管理的目标客户是什么?
欧朵思:高净值人士和机构客户。这些客户在当地都是成功的,最近几年在资产基数上有巨大的增长。从全球范围来看,虽然各有各的目标和挑战,但富有的家庭也有许多的共同点,他们都需要建议,我们可以帮助他们对他们从企业成功中获得的第一桶金进行更好的规划。
记者:但如何使人们去相信一个外国的资产管理机构呢,尤其在中国?
欧朵思:这往往需要多年才能建立信任,但也可能只需要一瞬间就能打破。信任是我们价值理念中非常重要的一部分。我们每一个员工都信守摩根大通的信条:只用一流的方式做一流的业务。同时,我们客户信任我们能够做到这种服务承诺。不过分承诺我们将能为客户实现的收益。我们非常透明,市场可能好也可能坏,即要告诉客户他们的机遇,也要告诉他们的风险,不回避投资组合中不好的一面。因为我们的客户已经建立了自己的财富,他们首先需要保持富有,然后继续致富。
记者:与其他财富管理机构比如花旗,瑞士银行相比,摩根大通财富管理是即向客户提供内部产品,也代售外部产品,这不会有利益冲突么?
欧朵思:不会。摩根大通采取的是私人银行家财富管理方式,而非经纪人制度,所以不存在因佣金问题而可能产生的厚此薄彼。我们代表客户投资,但没有人在所有方面都是完美的。当我们在某一方面有特长,我们就生产它。同时因为我们管理金钱的实践经验很丰富,所以又有能力挑选更好的外部人员。
从业务上讲,我们不力争最大,但力求最好。我们投入最大就是科技和人才。要想在交易、风险和合规领域保持领先地位,就需要对那些在不断变化商业情况下具有导航作用的科技工具方面做大量投资。对人也是一样,无论是刚刚起步的新人还是现有人才,我们都要求他们不断提升。所有这一切都非常昂贵,在每一个花掉美元的地方我们投入了大量的时间和精力。
记者:中国客户和美国客户在承受损失上有什么区别?
欧朵思:这个因人而异,有些人仅可以承受零损失,而有些人则可以到30%。这和他们整体资产配置有关,我们更多的时候被请来管理每位客户的流动性资产。如果是一个比较年轻的客户,为获得长期收益,他一般在一定时间内蒙受比较大损失的能力比较强,但是每个客户都有自己的投资组合。也许会有两个客户,看上去差不多,但却从没有两个组合看起来很相像。再进一步看,因为有不同风险收益要求、不同目标和风险承受能力,很快他们的差异好恶就会在投资组合上显现。
记者:你如何帮助你现有的客户来分享中国经济增长带来的巨大机会?
欧朵思:在新兴国家中,中国和巴西是最令我们兴奋和关注的。无论从人口统计数据还是工业生产值方面,都显示了在这两个国家的无限机遇。我们在全球范围内的客户,无论他们居住在什么地方,都对投资这两个国家非常有兴趣,。他们愿意投资这里的上市公司,私人公司和房地产,和一切在这里能提供的机遇。他们不急着要在短时间内返本,他们更愿意考虑长期投资。我们正在帮助他们为获得长远的成功建立投资规划。
记者:今天你会给客户怎样的投资建议?
欧朵思:全球市场正在复苏,虽然依旧非常坎坷,但它仍在复苏。股票非常有吸引力,因为公司资产负债情况越来越好,尤其是中国。私人或公众股,商品、房地产、基础设施等都表明了世界经济在增长。在欧洲,市场还有些脆弱,如爱尔兰。但我们正将正确的人放在正确的工作岗位上,他们有过相似的经历;同时监管方面的改革也正帮助我们去做正确的事,使全球所有的银行以同样的方式去帮助人们,解决制度失衡,消除不平等,这将防止未来的严重危机。
记者:你如何管理自己的钱?
欧朵思:好的一面是我很少有时间去花钱。我更多的是做一些长期投资,如私人股权投资,10-20 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