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股评家”到“证券分析师”,再到“股市黑嘴”,称谓的变化不仅伴随着中国证券咨询业从无到有的发展过程,也昭示着其在股民心目中的地位变化。据统计,仅深圳一地2004年涉及证券投资咨询机构的信访投诉案件就达150多起,占深圳证监局信访投诉案件总数的40%以上。
另据不完全统计,全国范围内,咨询机构的会员约有10万人。以每位会员年交纳2万元估计,这就是一块总额高达20亿元的巨大“蛋糕”。
“黑嘴”到底有多黑,股民又是如何上钩的?日前,一位熟知其运作内幕的人士向记者讲述了“黑嘴”们的“营销技巧”。
诱之以“利”:请君入瓮
记者:行情这么差,你们还能招到会员吗?
被访者:行情差才好招会员嘛,如果炒股那么好赚钱,就没人找我们了。况且中国的股民有几千万,100个人里只要有1个人入会就够我们赚的了。
记者:股民入会以后你们能保证他赚钱吗?
被访者:保证赚钱?天下哪有那么好的事儿?而且证监会也不允许我们做保底承诺。
记者:那还有人入会吗?据我所知每个季度的会费至少也要几千元,资金雄厚的大户会费可能要好几万元吧?
被访者:那就看你怎么说了,我们有业务员专门负责发展客户。其实对拥有几百万资金的大户来说,几万块钱也根本不算什么,而且有的人还偏偏是越贵越想入(会),他认为越贵越说明可靠,便宜了反倒显得不值钱。
记者:一般都是股民给你们打电话吧,需要做广告吗?
被访者:广告当然也需要做,网站上、报纸上都有,最有效的就是电视了,但是电视的费用也最高,一般租一个栏目一年需要二三百万元。每个股评节目都会把咨询电话公布出来,而且现在推荐股票经常会告诉你关注6008××或是0005××,故意不把全称公布出来,同时还告诉你只要打电话过来,就把这只大黑马送给你。在电视上做节目还有一个好处就是可以更方便招到外地股民,不仅可以扩大影响,而且将来有了纠纷,外地股民也更容易对付。
记者:外地股民能放心把钱汇过来吗?
被访者:这就是营销技巧了,我没拉过客户不知道他们怎么说,我们的业务员可都是经过培训的。公司每月才给我们1000元,业务员们每月可以赚四五千元呢。一般打电话过来的股民都是经常赔钱的,所以你一开始就要进一步打击他的自信心,让他佩服你,开始依赖你。也有好多股民是看到公司在电视上推荐的股票第二天就大涨才入的会。这样的股票一般开盘就涨,根本买不到,我们事先也不会知道,会员就更赶不上了。
(对很多股民来说,会费也许仅仅是他们交的第一笔“学费”,很快他们就会发现自己的“运气”真的很差。)
屠之以刀:敲骨吸髓
记者:一个季度要交几千块钱的会费,如果赚不到钱,股民还会继续缴费吗?
被访者:继续缴费?公司才不在乎区区几千块钱呢?公司宰会员的招术多着呢,收会费只能算是第一刀。比如说公司向会员推荐股票,这里面的学问就多了。有时是公司和庄家联手,借推荐股票帮庄家出货,然后再和庄家分成。还有时干脆就是公司自己坐庄,让会员买单。
记者:推荐什么股票是听公司的,还是凭分析师自己的判断呢?
被访者:每家公司肯定都不止一个分析师,公司一般会把会员分配到每个分析师的头上,然后再由分析师和会员保持单线联系。每天公司都会把应该推荐的股票告诉分析师,至于怎么向会员推荐就是分析师自己的事情了。对一个陌生的会员,分析师一般都会向他推荐公司要求推荐的股票,但是如果分析师总是这样循规蹈矩,也就别想赚钱了。刚才就说了,分析师的工资只有1000元,还没有业务员赚得多呢。但是据我所知,很少有分析师月收入低于1万元。关键就在于如何向会员推荐股票。
记者:难道分析师也要利用会员出货?
被访者:那倒不会,但是分析师可以同会员私下达成提成协议。公司推荐的股票通常会赔钱,会员赔得越多就越想翻本,也就越依赖你,这时候对比较熟悉的会员就可以试着提出分成,一般是三七开,也就是赚钱以后,由会员把30%的利润打到分析师指定的账户。
记者:如果赔了呢?
被访者:赔了分析师可不负责。
记者:可是赔钱了分析师也没提成,怎么保证赚多赔少呀?
被访者:这当然需要一定的分析能力。但是一个分析师手里通常有100多个会员,如果让不同的会员买不同的股票等于是分散了风险,赔了分析师没有损失,赚了可是有提成的。我还知道有的分析师会这么做:先让一部分会员买入股票,如果第二天跌了,就择机让另一部分人再次买入,如果还跌,就等机会再让其他人买。只要分析师水平不是太差,这样连续买几次,一般总会赶上上涨的。
记者:那会员要赚钱真是难上加难了,退会的会员一定不少吧?
被访者:就是退了会,公司也是只赚不赔,除了会费不退以外,公司还可以把客户名单卖给其他的公司。一般一个名字至少可以卖50元甚至100元。
记者:真是一本万利,不知道公司一年能赚多少钱?
被访者:具体情况不清楚,据说有的公司一年的利润能达到近亿元。
欲告无门
记者:交了会费又赔钱,股民肯定不会善罢干休吧?
被访者:经常会有会员投诉,公司也专门设有负责接待投诉的部门。一般的解决方法就是再给会员提供一个季度的免费服务,而这对公司丝毫没有影响。也有股民强烈要求退会费,这是公司绝对不能答应的。
记者:不退费就不担心股民告状吗?
被访者:这样的官司股民肯定打不赢,公司不但有法律顾问,而且有关的法律规定公司早研究透了。也有股 民曾告到证监会,公司一般不担心,因为有关的法规对此也没有明确的规定。不过我也听说有几次给退了费,据说是因为证监会特意打来电话过问才退的。更多的股民只能自认倒霉,有的股民远在外地,更没有时间精力来纠缠,通常也就是不了了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