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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金莲的管理之道:有权不徇私

2010-10-16 09:36来源:慧聪网字号:小

  据清河方面的人士讲,《金瓶梅》中的潘金莲确有其人,只不过与淫妇形象相反,知书达礼,忠于爱情。从正史资料看,这很难考证了;不过在兰陵笑笑生的笔下,潘金莲堕落的灵魂里尚存有一丝亮点,那就是在西门庆的家族中,很讲一个“廉”字,她有权不徇情甚至到了六亲不认的地步。

  西门庆家的日常开销,原本由西门庆另一个小老婆孟玉楼管,正因为患病懒得管。听说潘金莲垂青这个差事,就攒了帐,递与西门庆。西门庆也想讨潘金莲开心,算是和大娘子月娘商量了一下,把日常开销的经济权交给了潘金莲。从《金瓶梅》的第七十六回开始,我们就可以读到兰陵笑笑生关于潘金莲“廉洁”的点滴描写。虽然作者着墨不多,但是如果我们怀着“菩萨心”读来,就不难窥视潘金莲这个人物灵魂的另一面。

  最突出的一个例子是潘金莲拒绝用“公款”付她亲娘(人称潘姥姥)的轿子钱。

  潘金莲过生日的前一天,她的母亲惦记着,筹办了一分礼儿,坐着轿子来看她。到西门庆家门口下了轿。佣人们告诉潘金莲,潘姥姥来了,该人家六分银子轿子钱。潘金莲有些不高兴:“我那得银子?”走来接了她娘,只顾不与轿子钱,只说没有。月娘看不过眼,就说:“你与姥姥一钱银子,写帐就是了。”家里的银子和帐都是潘金莲管着,给客人付轿子钱也算是迎来送往的正常开支,但潘金莲不肯这么做。一屋子穿金戴银的娘们大眼看小眼,外边抬轿的催着要去。交了帐的孟玉楼见不是事,拿出自家的一钱银子来,这才把抬轿的打发去了。潘金莲把娘拉倒卧室数落了一通:“今后你看有轿子钱便来他家来,没轿子钱别要来。料他家也没少你这个穷亲戚!”说的潘姥姥呜呜咽咽哭起来了。

  西门庆虽然家大业大,但还不能像《红楼梦》中宁荣二府那样太太小姐们每月发例钱,基本上是实物供应,几房老婆的零花钱都靠自己想办法。潘金莲七岁没了老子,家里穷,没有嫁妆,就没有什么私房钱。虽然西门庆把帐交给潘金莲时给了她三十两银子,三十吊钱(相当于现在的十多万),但是该办哪些事,还是由西门庆说了算。西门庆说要做什么事,底下的人就来找潘金莲要钱,或者验货付账。不过就西门庆的社交之广泛和铺张奢靡来看,花钱也跟流水一般。以潘金莲的智慧,替自己扣下几个零花钱出来,那是举手之劳。况且她既管钱又管帐,很容易在账面上作些小文章,弄些小钱也看不出什么破绽。但是她还真没有在这上面动心思。

  如果说潘金莲在公开场合拒用“公款”付她亲娘轿子钱是做做样子,那么潘姥姥私下的抱怨不会作假。潘姥姥和家仆们面前还是有些尊严的,一个老太太没有理由在姑娘媳妇母亲装寒酸。晚间潘姥姥和女仆们在一起吃酒,被人灌了几盅就开始唠叨:不瞒你姐姐每说,我身上穿的这披袄儿,还是别人送与我的。我正经养大的女儿,半分折针儿也迸不出来与我。我老身不打诳语,阿弥陀佛,水米不打牙。他若肯与我一个钱儿,我滴了眼睛在地。别人与了我些甚么儿,他还说我小眼薄皮,爱人家的东西。想今日为轿子钱,你大包家拿着银子,就替老身出几分便怎的?咬定牙儿只说没有。由此可见,潘金莲的不徇“私情”何等刻薄。

  如果不是为了捞钱,这管家是个吃力不讨好的活。一方面,西门庆交给的银子都有数儿,只教潘金莲买东西;另一方面,一家近百号人的衣食住行所有花销都来找潘金莲拿银子,“七个窟窿到有八个眼儿等着在这里”。那么潘金莲为什么早就想弄到这个差事,争权而不夺利呢?潘金莲的贴身丫头春梅最了解她的秉性,“别人不知道,我知道”,那是出于“争强不伏弱的性儿”。此言不虚,潘金莲谋管家这个差事完全是逞能,她早就夸下海口:“甚么打紧处,雕佛眼儿便难,等我管。”真让她管,也有人在等着看她笑话。比如月娘就说:“恁个聪明的人儿,当不的家?”潘金莲心知肚明,不能不较真。她换了一把称银子的新等子。每日小厮买进菜蔬来,需要经过她验过才能报账。潘金莲让春梅帮她把关,有小厮捣鬼,就会被春梅骂的狗血淋头。谁不服管,就教西门庆打。众小厮难免抱怨,都说在潘金莲手儿里钱不好使。

  潘金莲前前后后的所为,都是一个目的,不能“教人看小了”她。所以西门庆有的银子放在屋里,潘金莲正眼儿也不看他的。想要什么,明公正义问西门庆要,不恁瞒瞒藏藏的。否则,“怎么张着嘴儿说人”!不过可以想见,家里亲娘怪她,外边众小厮牢骚满腹,潘金莲的口碑肯定不会怎么好。加上她守不住空房,那些风流韵事自然越传越邪乎。

  潘金莲的廉洁奉“公”,直到西门庆一命呜呼之后,依然我行我素。西门庆尸骨未寒,家业立即暴露出树倒猢狲散的迹象,西门庆有一个青楼弄回来的小老婆李娇儿就开始悄悄拾掇家中的细软东西,准备另攀高枝,西门庆最铁的哥们应花子们在中间作祟。春梅孝堂中亲眼看见李娇儿帐子后递了一包东西与人,塞在腰里转了出去。成为一家之主的月娘无奈,很快把李娇儿打发出门,房中衣服、首饰、箱笼、床帐、家活尽由她带走。而潘金莲则忽略了自己曾经和月娘发生过严重冲突,丝毫没有考虑自己在家中地位的危险。直到她的风流事被女仆举报,月娘把卖她的人找到家里领人时,她还浑然不觉。月娘亲眼看着女仆把潘金莲穿的衣物和一床被褥装进箱子,一把锁就把房门锁了。潘金莲被扫地出门,从她曾经管钱管家的角度讲,那也算是两袖清风而去。

  潘金莲的没有贪污,是《金瓶梅》的作者在不经意间告诉我们的,在封建王朝腐败不堪的年代,这是否具有深层次的寓意尚没有被研究者所重视。不过这应当使那些利用职权贪图个人好处已经感到“习惯”的人们汗颜:连一个被认为是十足淫荡的妾妇都有廉耻之心,在权钱的诱惑面前都能保持高度的警觉,为什么身居高位,权理应为民所用的“公仆”们,为什么会温水煮青蛙般的在行贿受贿中越陷越深?这能说他们堕落之前有善之本性吗?体制机制的弊端当然需要克服,但是个人的忘乎所以,才会有以身试法的侥幸心理的产生。(作者:张华强)

(责任编辑:林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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